白玮《诗化生活与诗意人生》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未知    更新于:2020-09-21 20:07:42

诗化生活与诗意人生

◎白玮

受家庭的影响,我从小就喜欢上了写诗。父亲虽然受教育不多,但骨子里却浸透着爷爷希望子女们多读书、有文化的期望。爸爸是一个善于动脑、勤于动手的人,形象高大英俊,为人善良睿智,平时喜欢看书,也常写一些诗文和习练书法。爸爸家兄弟四人,爸爸老小。大伯父风度翩翩,新潮入时,不幸早年夭折。二伯父是个技术工人,据说在汽车修理行业知名度很高。三伯父从小当兵,是一名军旅作家。他的大儿子白小易,也是作家,在小小说领域颇有造诣。

爸爸从事财务工作,在工业会计领域颇有建树。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记得一次,爸爸用自行车驮着我去亲戚家拜年,路遇一个找不到家的小男孩,站在河堤边上哭。爸爸见天色将晚,就毫不犹豫地将我从后货架上抱下来,把那孩子抱上过去,一路上一直安慰那个孩子,还让我和那个孩子说话。就这样,我们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大北关派出所,将那孩子交给了警察叔叔。爸爸才放心地用自行车驮着我驶进了暮色,同时更带着月光一样皎洁的心情。爸爸心灵手巧,常常能化腐朽为神奇。记得小的时候,爸爸第一个手制了半导体无线电接受天线,高高地竖立在我家的房顶上,在我童年的心里,像是一面值得自豪与骄傲的旗帜。那时候的孩子都自带钥匙,每个孩子的脖子上都会挂上风铃一样的钥匙串,跑起来叮咚作响,成为童年记忆的标志。爸爸为防止我弄丢钥匙,仿照金柜门锁原理设计了对号门锁,从此我的脖子上就少了钥匙的累赘,生活里多了一扇向小伙伴们炫耀的门。

姥姥家实实在在是一个大家庭,妈妈兄妹十一人,她是长女。姥爷喜欢看戏,他的历史文化知识大多是从戏文里得到的。大舅在古城辽阳工作,是一位职业作家。二舅是北京评剧院导演,是一位收藏家。三舅是大法官,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四舅毕业于辽宁大学中文系,也是位大法官,是我旧体诗创作的启蒙老师。记得四舅在辽大读书时生病住院,我随父母前去探望,正遇到四舅和同学讨论新写的诗:“昔日一粒种,今日一棵松。四载谁培育?水乡老贫农。”这是我在生活中最早接触到的现代人写的旧体诗,至今记忆犹新。

上世纪70年代初,正值“文革”时期。在“破四旧”的大潮中,也侥幸会有“漏网之鱼”。在沈阳大南门吉祥胡同被拆的一片狼藉的姑子庙旁竟然有一个大约10平方米的小偏厦巍然屹立着,里面住着一对做派传统的老人。男主人便是著名的书画家、金石家、大诗人陈旧先生,他是齐白石的嫡传弟子周铁衡先生的学生。女主人便是曾经在姑子庙削发为尼的富月泉先生。两位老人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结成相濡以沫的伴侣。陈旧先生天生豁达,广交朋友。霍安荣、李光远、冯月庵、姚志忠、郭子绪、路坦等是先生家的常客。他们乱中取静,躲进小屋,继续描摹和畅想着艺术的未来。他们吟诗、写字、绘画、篆刻、集石,津津有趣,乐而忘返。陈旧先生一生的艺术成就很多,艺术生命既长久又壮丽,尽管生活荆棘密布、坎坷丛生,我却从未见先生有一丝的黯然。在他自己构建的艺术王国里陶然自乐、感染大家。先生被人从城里撵到乡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样的境遇却更加凸显出先生的达观精神。先生在乡下赋诗一首:“断篱缺处小灯红,疏柳含烟送晚风;举杯消愁谁共饮,呼儿隔壁唤先生”,其达观的生活态度尽显其中。在我看来,先生不但是位艺术先行者,更是我人生的导师,能成为他的学生,更增添了我对艺术的一份尊敬和对艺术创作的一份责任。

我的老家在山东省滨州市博兴县湖滨镇柳白村。湖滨镇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小镇,为战国时著名军事家孙膑的故里和神话故事《天仙配》的发生地。董永与七仙女的媒人——老槐树,至今还矗立在湖滨镇湾头村口,被当地人称为“媒仙”。需三四人才能合抱的老槐树已经十分苍老,树心已空,但一丛丛枝叶依然茂盛地昭示着生命力的顽强,抑或是爱情的永恒!孙膑的智慧、爱情的浪漫等都已流入了故乡人的血液,也流入了我的血液。

故乡情一直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中,2011年我终于踏上故乡的土地。那一刻,蓄积已久的情感顿时喷薄而出,化为《故乡情十二首》(其二):“血浓情谊深,春望寻家门。故水流不断,依依白柳村。”

应该说,文化的种子早早地就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对文化的向往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家附近有座庙,庙门口有个赑屃驮着石碑的石刻,下面是个汉白玉的石座。石座不知何时被移到了我家门前的树下,夏日的傍晚,人们常常坐在石座上纳凉、唠嗑。那时的我虽然年纪很小,却对这个石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总喜欢坐在上面,一边抚摸着光滑的石面,一边遐想着它身上所蕴含的各种故事。

由于对文化的喜爱,痴迷书便成为一种必然。虽然那时家里困难,但妈妈每每攒下个十元八元的,便送给我买书看。买过的一些书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如范文澜主编的《中国通史》一套、《稼轩词全集》《阮籍集》《唐宋诗词选》等。记得买《阮籍集》时,付钱时发现还少七毛钱。于是步行20多分钟到大姑家,跟大姑要了七毛钱又步行回到书店将书买下。虽然步行了很长时间,但当书拿到手里时的那种激动和喜悦之情已将一切劳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学时我就开始写作白话诗,至初中时已写了几百首。记得初一时,学校组织学生到青年公园挖河泥,我现场写了一首旧体诗《泰山压顶腰不弯》,被选中在现场进行广播。诗也受到班主任老师赵德玉的极力称赞。他说,“腰不弯”和常说的“不弯腰”虽然只是字的顺序的变化,但诗的境界却完全不一样了。赵老师的话使我受到很大的鼓舞,更坚定了写旧体诗的决心。在赵老师八十岁生日时,我写了《诗贺赵德玉恩师八十寿诞》,祝贺寿诞并表达深深的感激之情。诗中写道:“泰山压顶腰不弯,一声鼓励三十年。德高望重担师表,玉汝于成做大贤。青苹渐红阳光照,寒冬乍暖春风还。欣逢耄耋精气壮,弟子相约过百年。”

我的初中语文老师夏春也非常喜爱文学,虽然貌不出众,但才华出众。可能是惺惺相惜吧,对同样喜好文学的我,他总是刮目相看,认真批改我写的诗,给了我许多有益的建议,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

高中毕业,天遂人愿,我顺利地考入辽宁大学中文系。真是如鱼得水、如鸟投林,进入自己喜爱的文学殿堂,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古今中外文学经典的营养,不断地充实着自己的创作。工作后,不管多忙,也从未中断过诗歌的写作。写诗的确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

回顾自己几十年的创作历程,我觉得,我的诗歌创作首先是非功利性的。写诗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爱好、一种习惯、一种生活方式。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三不以此谋生。因为我一直认为文学应该是超功利的,只有脱离功利的羁绊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正如王国维在《文学小言》中所说:“余谓一切学问皆能以利禄劝,独哲学与文学不然。哺啜的文学,绝非真正之文学也。”

我用诗来记录自己的生活,人生成长的轨迹,就像人们写日记一样。当然,这种记录并不是对生活的照搬,而是对几十年来生活中对自己心灵有所触动的点点滴滴的提炼和升华

我用诗来表达对世界的一种看法,对生活的一种态度,对人生的一种期盼。如《读博心语三首》其一:“学研一如逆行船,心驰意骋云水间。急流险滩全不怕,一篙直上六百旋。”在这里,我要说的是一种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人生态度和精神。《四十有八述怀》:“荣辱权作平常事,朴拙方能大道平。瀚海春秋驹过隙,不留青史留雁声。”在这里,我要说的是一种喜朴拙厌智巧,取实干弃名利的人生态度和哲理,等等。

我用诗来歌唱人性中的真善美,来寄托对亲人、友人和爱人的炙热的情感。如《国殇四首寄哲明教授》之四:“母爱无边大如椽,山摇地动只等闲。纵然随风化为蝶,也做浪漫簇儿前。”在这里,我化用传统的爱情之典来写亲情,就是要表现母爱的伟大。《父亲十年祭八首》之五:“霜降大野一望白,片片雪花衔悲来。捶胸无泪擎天宇,顿足有声动琴台。檀香三支肝胆碎,淡菊两束用心栽。旧家故舍人安在,声声叩门声声哀。”这是我写的怀念已故父亲的诗中的一首。在诗集中,我几乎给所有的亲人、友人都写了诗,尤其是关于已故父亲和已经80多岁的老母亲的诗有多首。我要用诗将我对亲人、爱人和友人深深的爱淋漓尽致地宣泄出来。

我用诗来对现实进行着一种批判,对人性进行着一种剖析和反思。如《袁公林叹》:“孤翁独处钓怜悯,群魔蜂拥谢封侯。昭然笑柄万民指,而今唯见袁大头。”在这里,我想说的是,那些一味追名逐利之人,即使取得了一时的成功,也只能成为历史上的笑柄,等等。

总之,以内容来说,我坚持写诗要言之有物,诗中含情,有感而发,不能“为赋新词强说愁”。所以,必须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人和事,我才能找到一种情感由胸中溢出的感觉,也才能进行创作。

以风格来说,我喜欢李白苏轼式的豪放、洒脱风。我希望诗能给人一种力量和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所以,我追求诗歌结构上的大开大阖,语言上的雄壮奔放,意象上的神奇瑰丽,等等。

以艺术形式来说,我写的诗主要是五言、七言的旧体诗。究其原因,首先是经过长期的实践对这种语言形式驾轻就熟。其次,这也是我的一种追求,不求面面俱到,但求能够将一两种形式做精做深,做到最好。我的诗也很少以绝句、律诗命名,我探索的是一种“新旧体诗”。既尊重古人的创作经验,也将一些现代性的东西融入到诗中。如在长诗《母亲》《候鸟》《我家“柯南”》等中,我尝试将现代汉语的一些表达方式融入其中。这也是我的一种创新吧。虽然这导致一些诗在格律上与古人的要求不符,但在情感的表达上却有了一种更加自在、更加随心的感觉。

写诗非一日之功,需要不断地从古今中外的文学家、文艺理论家等那里吸收各种营养。彭定安、王向峰、冯玉忠、陈巨昌、高翔、张凤羽、郭兴文、高海涛等一些知名的作家、评论家都对我的创作给予了莫大的支持和鼓励。著名学者、辽宁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彭定安先生曾评价我的诗:“既有古典的词语,又有新的意思、新的事情,二者的结合非常成功。”省美学学会会长王向峰先生作为我大学时的老师,对我的诗评价道:“特别专注于古体,非常成功,无可挑剔。现代少有人写古风,特别是叙述式,这一阶梯诗人已经跨过,在古风成就非常突出。”

19世纪初叶,德国古典诗人荷尔德林在《轻柔的湛蓝》中写道:“如果生活是全然的劳累,那么人将仰望而问,我们仍然愿意存在吗?是的,充满劳绩,但人,诗意地栖居在此大地上。”诗意地栖居,这也是我的理想,我要将诗同我的生活和人生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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