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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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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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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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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此遗山《论诗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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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不使隶事之句,不用粉饰之字,则于此道已过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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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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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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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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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视一切外物,皆游戏之材料也.然其游戏,则以热心为之.故诙谐与严重二性质,亦不可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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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梦华《宋六十一家词选·序例》谓:“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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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贺新郎》词:“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又《定风波》词:“从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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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互相限制.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故虽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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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李希声诗话》曰:“唐(按原文作“古”)人作诗,正以风调高古为主,虽意远语疏,皆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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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云:“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诗词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故欢愉之辞难工,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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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易学而难工,骈文难学而易工.近体诗易学而难工,古体诗难学而易工.小令易学而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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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小说,多不足信.如《雪舟脞语》谓:台州知府唐仲友眷官妓严蕊奴,朱晦庵系治之.及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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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近人祖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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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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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人词,如复堂词之深婉,彊邨词之隐秀,皆在吾家半塘翁上.彊邨学梦窗而情味较梦窗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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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五代、北宋之词家,倡优也;南宋后之词家,俗子也,二者其失相等.然词人之词,宁失之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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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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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太子称陶渊明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王无功称薛收赋“韵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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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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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舜俞《苏幕遮》词:“落尽梨花春事了,满地斜阳,翠色和烟老.”刘融斋谓少游一生似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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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写景之作,如“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高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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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邦卿《双双燕》次之.白石《暗香》、《疏影》,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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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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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时《乐府指迷》云:“说桃不可直说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说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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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放翁跋《花间集》,谓:“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可以理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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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略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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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体诗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盖此体于寄兴言情,两无所当,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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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名家以方回为最次.其词如历下、新城之诗,非不华赡,惜少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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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黄公谓:“姜论史词,不称其‘软语商量’,而称(按原文作“赏”)其‘柳昏花暝’,固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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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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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唐(塘)丁稿和冯正中《鹊踏枝》十阕,乃鹜翁词之最精者.“望远愁多休纵目”等阕,郁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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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波词》之佳者,颇似贺方回.虽不及容若,要在锡鬯、其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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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梦窗、玉田、草窗、西麓诸家,词虽不同,然同失之肤浅.虽时代使然,亦其才分有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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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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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第一流之作者.但恨创调之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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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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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与东风容易别”,于豪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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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国初诸老之论词,大似袁简斋之论诗,其失也纤小而轻薄.竹垞以降之论词者,大似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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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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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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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家多以景寓情.其专作情语而绝妙者,如牛峤之“甘(按原文作“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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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贺新郎》词(送茂嘉十二弟),章法绝妙,且语语有境界,此能品而几于神者.然非有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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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黄公裳《皱水轩词筌》云:“张玉田《乐府指迷》其调(按原文作“词”)叶宫商,铺张藻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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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纯甫中秋应制,作《壶中天慢》词,自注云:“是夜,西兴亦闻天乐.”谓宫中乐声闻于隔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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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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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唯范文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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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沈昕伯纮自巴黎寄余《蝶恋花》一阕,云:“帘外东风随燕到.春色东来,循我来时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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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见《六一词》,亦见《乐章集》.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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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调自以周、柳、苏、辛为最工.美成《浪淘沙慢》二词,精壮顿挫,已开北曲之先声.若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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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抗父谓余词如《浣溪沙》之“天末同云”,《蝶恋花》之“昨夜梦中”、“百尺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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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花间》、《尊前》集,令人回想徐陵《玉台新咏》.读《草堂诗余》,令人回想韦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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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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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忌用替代字.美成《解语花》之“桂华流瓦”,境界极妙,惜以“桂华”二字代“月”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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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文学之事,于此二者均不可缺一.然词乃抒情之作,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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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尚木《蝶恋花》:“新样罗衣浑弃却,犹寻旧日春衫著.”谭复堂《蝶恋花》:“连理枝头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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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刊稿五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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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境界,本也,气质、格律、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三者随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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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谓:“梅圣俞诗不是平淡,而是枯槁.”余谓草窗、玉田之词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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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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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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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与中、后二主词皆在《花间》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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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之词,余所最爱者,亦仅二语,曰:“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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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诗人之忧生也.“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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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五代、北宋之词,所谓“生香真色”.若云间诸公,则彩花耳.《湘真》且然,况其次也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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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山词,风骨甚高,亦有境界,远在圣与、叔夏、公谨诸公之上.亦如明初诚意伯词,非季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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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竹垞痛贬《草堂诗余》而推《绝妙好词》,后人群附和之.不知《草堂》虽有亵诨之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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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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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存谓“梦窗词之佳者,如水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追寻已远”.余览《梦窗甲乙丙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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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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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长恨歌》之壮采,而所隶之事,只“小玉双成”四字,才有余也.梅村歌行,则非隶事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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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填词不喜作长调,尤不喜用人韵,偶尔游戏,作《水龙吟》(咏杨花,用质夫、东坡倡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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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绪济《词辨》云:“玉田,近人所最尊奉,才情诣力,亦不后诸人,终觉积谷作米,把缆放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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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窗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乱碧.”玉田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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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游词境,最为凄惋,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东坡赏其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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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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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词除《鹊踏枝》、《菩萨蛮》十数阕最煊赫外,如《醉花间》之“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